Monica 錦書，雲中來2013/09/20

與你分享。

Monica的散文創作：【天涼好個秋】一文刊登在2011年10月01日(日)青年副刊。

˙˙˙˙˙˙˙˙˙˙˙˙˙˙˙˙˙˙˙˙˙˙˙˙˙˙˙˙˙˙˙˙˙˙

我再沒有那樣的心思，在夜雨過後拎枝帶淚梨花，走上好長好長的一段坡路去訪友，說上幾句話，探看朋友是否安好？或者純然浪漫情懷，把梨花帶淚擱在朋友家門牆邊上，轉身就走，只留下一陣風。我再沒有那麼澎湃激越的悸動，面對苗圃裡的一株初芽新綠，託付全心全意。如果不是相交二十年的朋友說起，我曾經熱切的拉著她去看苗圃裡悄悄抽長著嫩芽的一棵樹，眼裡滿滿的愛讓她感動而記憶深刻。我想，我是怎麼也想不起來對一株尋常花草的往日情愫。

時光流轉，我彷彿已然忘卻，那性情中極其淺淡的靈性敏感。日子經常在洗衣、燒飯、灑掃往來中，理所當然的走過；在帳單、保單、學習單、繳費單及成績單交相輾轉中，周旋應對著生活，時而忙碌，時而閒適。節令起居裡，波瀾不興的時候多；晨昏中偶有靈光一閃，也只如漣漪，漾開而後散落。

還好，總有秋天會來，微冷的風中漫溢著說不出的詩意。秋色在長夏後婀娜娉婷，踩著細碎的腳步四處遊走，從窗邊窸窸窣窣探頭，滑過書頁而遠行，穿過松林低語挪移，再從山巔水湄、花草樹木間匍匐前進，隨著亂石磊磊的溪澗悠悠起舞，趁興乘著雲朵旅行，摩娑湖畔的柳葉……直到那細碎終於驚擾湖面的寧靜。

湖水裡的綠頭鴨和白鵝開始攪亂一池春水，生機勃發；大小不一的烏龜，和湖裡的魚群、小鴨爭食曲橋上小孩拋撒下的食物，虎視眈眈的夜鷺和輕盈的白鷺鷥則在湖畔逡巡。水流淙淙，與小小孩的嬉鬧相互唱和；熙來攘往的市塵繁華，晾曬於咫尺之外。

忽然靜謐中一個凌厲騰空急起高飛的身影自眾人眼前疾速而過，展示牠的豐收。湖岸邊的人陡然驚詫，徒呼負負，旁觀這眼前的弱肉強食。魚群是否受到驚擾，我不得而知，但見碧綠的水面更加混沌。也許是剛剛搶食紛擾的緣故，也可能真是那場攫掠；然而餵食的人繼續餵食，吃食的依然吃食。

岸邊嬌小的粉橘仙丹花和一朵朵新金似的黃堇靜靜開落；曲橋轉角有株年年盛開的深紫色野牡丹和令人期待的粉櫻，橋的盡處是成排的野薑花，一路從盛夏開過秋日的此時，轉眼就要迎上秋光。湖畔有家餐廳，聽說最美的是夜晚，蜿蜒的曲橋燈光燦爛猶如鵲橋。旅客在餐廳外的休閒椅坐上片刻，飽覽湖岸波光之餘，自己也成了動人的風景。

這秋色隱隱然喚起記憶，讓我想起趙孟頫的「鵲華秋色圖」，也記起心中的那山那海那平原，還有那些看似平常的秋日花草開在人間的倩影。一球球的粉撲花，紅艷艷的；或淨白，或緋紅，還有冶豔的桃紅和鵝黃的緬梔花，仍然挾著艷夏的氣燄，成簇的聚攏在濃綠的枝頭上，散發淡淡幽香；而搭車經常路過的老教堂外，水泥圍牆和鄰家屋舍相臨街角處，這時節該是一路爛漫鋪陳的九重葛，在風中搖曳著洋紅，飽滿而纖細，熱情而不輕佻；至於那群像極了小女孩的小花紫薇，猜想它也必如往常一樣捨不得離開池塘，偏偏高身兆的美人樹已在隔壁城市寬闊大街上，哇啦哇啦的張揚它的風華，宣告它的到來；即使它心知肚明，繽紛多彩的臺灣欒樹已在醞釀一場金秋華筵！

這些年在城市裡生活，我的確未曾擁有採菊東籬下的優閒，也無法經常遠走他方。然而浸潤在天地花草間，總能收到無數的邀約，在赴約的旅途中，總會巧遇青春年歲中那性情裡淺薄的美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