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onica 錦書，雲中來2013/09/20

與你分享。

Monica的【散文】咖啡館隨想 一文刊登在2013年04月21日(日)更生副刊˙四方文學週刊。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全文↓

角落的位子，是我最喜歡的。理由很單純，通常比較不受干擾，服務生走動的腳步聲、桌間人情話語聽來也會淡遠些。每次去，我總喜歡選擇在那裡安頓自己（假如沒有人比我捷足先登），翻翻書報雜誌、喝喝咖啡，或者隨意寫點筆記什麼的，也許會有短暫時間是放空。但只要落座片刻，咖啡上場，我便感覺自己好像身心開始甦活起來，於日常風景，也增添了幾分不同的情味。

譬如四季恆存的建築群，譬如春榮冬枯的荷花池，譬如蓊鬱森然的大樹們，和那些慣看的人來我往…當我安靜下來，那些風景反而都動了起來。

窗外的建築群，終年素樸典雅的面容，規整齊一得有點單調，在那咖啡香沁的柔化下，走進我心眼的，除了建築線條還有澄藍的天空和悠緩自在的閒雲，看著看著，人的心情彷彿也浸泡在全然的鬆軟裡。

那一池春榮冬枯未嘗改變過生命周期的荷花池，尋常的季節成住壞空，在氤氳裊娜的熱氣中偶生舊圖騰新氣象，或是紅荷栩栩如生歷歷在目，或是綠蓋擎天搖曳生姿，或是蕭瑟秋灰轉眼浮現新意境，或是滿池枯乾淤泥龜裂有如天書寓言醍醐灌頂…總之，荷的千姿百態都幻化成杯中美麗的隱喻。於是，花開花落間教人明白，生命旅程原是這般奧妙，昨日相遇是多麼不可思議的緣分，而來日的邂逅必然也充滿驚喜引人期待。而此刻，便是全部。

如果有風，那成排的老榕將會是最美的舞者。高大的骨幹看似傲岸，呵護的清靈氣根完全不同的樣，一旦風起，樹頂上的綠葉隨風飛揚，濃蔭下的氣根翩翩起舞，那姿態總讓我想起熟識的小女孩，童心膽大，無畏無懼，盪鞦韆老要盪得半天高，教我看得膽顫心驚，而她氣喘吁吁嬌顏酡紅的模樣，也讓我想起韓偓「鞦韆詩」中，那個「五絲繩繫出牆遲，力盡纔瞵見鄰國。下來嬌喘未能調，斜倚朱闌久無語。無語兼動所思愁，轉眼看天一長吐。」的女孩。

更多時候，咖啡館小而封閉的空間裡演繹著人心跌宕起伏，讓人著迷一如閱讀文學作品。多半時候，週轉在這方寸之間的生活表情像美好散文，或者小品逸趣，一如窗外風和日麗日或者春色酥雨戀人絮絮；偶爾，會有一場勁爆的夏日午後雷陣雨，像極短篇似的驚醒我混沌的心靈。有時候，咖啡廳旁琳瑯滿目的書會向我招手，禁不住誘惑往書堆裡尋去，乘著書頁的羽翼穿梭時空旅行，就像走進浩瀚無窮的天穹，或直入遠唐盛世或親臨近朝風月，或者一展磅礡史卷，或者是巧遇那些童顏童語，當然也可能是吳均趁著「風煙俱淨，天山共色」任意飄蕩時所遇見的奇山異水，游魚細石，急湍猛浪和鳴鳥嚶囀…那片刻便如捧讀小說般的喜樂刺激，你怎麼也不能預知將會遇見什麼，那份雀躍便也砰然跳動。

偶爾，還會在閱讀時遇見青春的自己，那是最美的一件事。因為這樣的時空，散溢著懷舊的氣息，很容易讓人想起以前燈下伏案的日子，一燈如豆熠熠閃閃在夜深寂靜裡，眾人睡去留我獨對短筆方格漫天叨絮…話語純熟或者稚氣都已成過去，然那筆尖落款的歡愉卻記憶猶新。於是想起，生命錦盒裡曾經寫下的故事或彷彿遺落的詩句。…

以及，那些等待被註記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