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onica 錦書，雲中來2013/09/2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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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onica的散文：【午後的青草湖】一文刊登在2012年02月01日(三)青年副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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市井人間，日子來來去去，一忽兒從窗的縫隙飄忽而過，一忽兒從尋常的柴米油鹽生活裡躡足遠走。時間，也在這當兒分秒趕集，匆忙幾許。所幸！總有些什麼，譬如詩句能為我們留住某些美好的片段記憶。那是個出現暖陽的冬日午後，我們相約到青草湖走走。午後的溫煦，讓人的心情跟著沸騰，即使我們沒有特別計畫什麼華麗的戲碼，帶來什麼珍稀的見面禮，湖光山色，拂面清風、岸上群樹，依然熱情饗我們以盛筵，更別說，藍天始終相伴。

青草湖是新竹市極負盛名的風景區，官方資料說：「青草湖水庫於民國四十五年興建完成，位於客雅溪中游，興建時定位為灌溉、觀光兼具防洪之多功能。」因此吸引很多本地或外來的遊客在湖畔流連。其間，也曾因為上游開發、土沙淤積……各種因素導致水庫功能不彰，附近環境看來髒亂教人卻步，一度讓美麗的湖蒙塵，景況寂寥清冷。直到這幾年經重新整治，環湖步道、自行車道、鳳凰橋、賞景觀星草坡、四季植栽、心心相印亭、映月湖、于飛島……讓湖的生命力重新鮮活起來。

我們隨意漫遊看湖，無所揀選前後左右，但憑腳步自顧前行；我們靜靜走過樟樹、苦楝樹、阿勃勒的枝葉婆娑，偶爾仰首葉間篩落的澄藍的天，感謝它的恩典。偶爾低眉探看那浮在水面，碧綠如翠玉的水芙蓉；我們穿過典雅素牆、洞窗，從每棵樹立定的絕美角度，從深綠淺綠錯落的邊坡蔭涼處，也從每個水流曲折彎轉的細微裡，用心眼欣賞湖的美，或雍容大度，或小家碧玉，眼波流轉盡是美麗的小曲。

彩磚步道為我們引路，古樸洞窗為我們擷景，白鷺鷥輕盈的飛掠，小鴨自在地滑過橋的這頭和那頭，偶爾潛進水裡，偶爾像只慵懶的小舟無所事事浮呀蕩的，而岸上高高低低胖瘦不一的綠樹蔥蘢蒼翠，倒映水面自成一幅美麗的印象畫，畫中最美的是同行的十七歲少女欠身聽湖的青春容顏。

看著湖水悠悠流淌而去，前浪未及回首，後浪已然傾軋追趕，而我們的紅塵行旅，也在日復一日不住的繁忙中成為昨日種種，朋友心有所感，興發感慨：人生果真步步有如「雪泥鴻爪」啊！話語方落，我們雙雙意會莞爾一笑。怎麼也沒想到，蘇東坡的〈和子由澠池懷舊〉詩：

人生到處知何似？應似飛鴻踏雪泥；

泥上偶然留指爪，鴻飛哪復記東西。

老僧已死成新塔，壞壁無由見舊題；

往日崎嶇還記否，路長人困蹇驢嘶。

竟在斯情斯境與我們巧遇，我們由是想起那詩裡含藏的兄弟情誼，想起他那足跡遍布北宋版圖、極盡漂泊的生命歷程。然而，我們依然要讚嘆，他的一生最終卻是活得如此豐盈、燦爛、繽紛，精采絕倫；他不只為我們留下震古鑠今的文采詩畫，更為我們示現生命的豁達典範。

且行且停，我們總算把湖走個淋漓暢快，在映月橋頭佇立許久。環顧四周，我在想，爾後的青草湖，在我們的記憶裡將不再只是一座湖，還會有著詩的偶然相逢。

只可惜，天下無不散的筵席，湖光山色雖佳美，轉身離開早在叩訪的剎那注定。我們終於還是打道回府，趁陽光還在湖面有如碎鑽跳躍舞蹈，晴光瀲灩正美好的那一刻，我們走向歸程；而且，我們已經將湖的美牢牢記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