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onica 錦書，雲中來2013/09/2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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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onica的散文：【因為 一場雨 】一文刊登在2012年01月15日(日)更生日報˙四方文學周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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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雨困住。

要買傘，得先淋上一小段雨。而此刻，手裡抱著一疊書報、腳踩心愛的銀白晶亮低跟涼鞋，心裡壓根兒不想穿梭雨林。於是站在騎樓下猶疑躊躇，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。最後，索性躲進轉角的咖啡廳。

隨意點杯咖啡、翻讀手邊雜誌，無心也就讀不出趣味。滿室的咖啡香撲鼻而來，反倒迷人心神。荒謬的是，這時的我，腦中竟浮現記憶深處的另一家小咖啡廳。我喜歡那家咖啡廳，小小的、很文藝，靜立在繁華的鬧區裡，招牌不大，內部空間也只能容許少少的有緣人，但是店的內涵看來有些歷史，氛圍叫人著迷。室內迴旋的空間逼仄，卻反而把時間悠忽的氣息和咖啡的濃香瞬間凝聚了似的。

小咖啡廳緊鄰著花店。奇妙的是，那來自不同國度的香味，似乎從不曾相互干擾。始終各唱各的調，各擁各的天。迎面是開闊的四線道，熙來攘往的街道上，人車經常絡繹不絕。趕赴城市另一邊的人，必然會從這兒轉運經過；追求學問學識的博學鴻儒和青青子衿，也會在這裡過馬路進入殿堂；喜歡享受美食的年輕男女，更不願錯過後面巷子裡的美饌佳餚；修習戀愛學分的青春孩子，經常在這左近各路站牌底下卿卿我我；而老老少少不時要祭祭五臟廟，總也會往這附近流連，吃香喝辣全不缺。

生活裡，我經常走過那段路，也總會經過小咖啡廳，會被裡頭烘焙咖啡的香氣深深吸引。然記憶中最美好的那一頁卻是某個夏日午後，我和久未見面的老友相約造訪這家始終蠱惑著我的小店。兩人小心翼翼欠身上樓，生怕一個不小心頭就要撞上了牆。我直說，這室宇高度太過侷促，讓人有壓力，這樣招待朋友太過意不去。朋友卻笑意盈盈，絲毫不在意還安慰我說：「沒關係！小小的很窩心，人少剛好！適合我們好好說話聊天…我喜歡。」說完，便自在地閒話起家常，還喜上眉梢拿出她的婚紗照，說著那個幸運的男人和他們一起計畫的人生。

多年過去，朋友的孩子已經國小高年級，她的生活起居因此較往日忙碌幾許。我們暫時無法像過去那樣，說風就要找風，說雨就一定要去看雨，也沒辦法隨性地來場午後的咖啡邂逅。畢竟相隔好幾個城市。然在尋常往來的隻字片語裡，我們記得彼此，記得那杯午後咖啡的香醇。也記得，城市的夏日街頭溽暑蒸騰，我們一起走過。

此刻，窗外的雨密密匝匝，迥異於夏日，把眼前的街景畫成一片灰色森林。連鎖咖啡廳緊鄰的陸橋上久久無人跡，沒有人從這頭過去，也沒有人往這岸來。看來，誰也不想在這風大雨密的當下，置身這可能掀裙翻傘狼狽不堪的處境。橋那頭的幾棵傲岸巍峨老樟樹，也讓風雨搖盪得天花亂墜，雨打落葉，紅綠紛飛。咖啡廳內卻是燈光柔黃，照得人心溫暖，和外面儼然是兩個不同的世界。放眼望去，一派安然，個個身心安頓。 在我左前方是個時髦的小姐，衣著光鮮，雙眼雙手緊盯著筆電，兩腳斜放，想像那會是個努力的工作者；右方，是個和我一樣躲雨來著的人，看他不怎麼經心閱讀，也不甚專注吃喝，倒是眼神常望向窗外。或許，他和我一樣，等雨停就走。

「叩！叩！叩！」樓梯傳來高跟鞋踩踏的聲音，不必轉頭我也猜得出來，那是附近上班族偷得浮生片刻閒。沒想到的是，後頭還跟著二個該是讀書上學年紀的小女孩和男孩。每每看到這樣的孩子出現在這樣不甚合適的場域，總要引我多看兩眼。或許，也和雨有關吧。

端起咖啡淺淺啜上一口，任雙目遊走，忽然瞥見，窗外的雨變小了…更小了。雨林，如今只剩簾幕、漸次如絲。咖啡廳裡的人卻越聚越攏，話語（雨）越喧騰，氤氳香氣越發濃郁。可以想見，這短暫時光，日後又將發酵成為許多美好的未來記憶片段。

雨中的咖啡廳，何止是咖啡香…也是美好的生命流轉，光的所在。